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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劫机  (第2/2页)
今年。    挨得过今年,大概王老三就会回来了。    这些年来,自己一直在留意老三的动向,他去到哪里,只要自己能力所及,他都特别交代当地的英雄豪杰,特别地照顾他。    自己尽了一些心力。    这可好了,京城里权力变更,王小石又可以回来了。    他回来,或许就可以节制白老二了。    只不过,老二一定不会让他轻易归队。    所以,自己也派了亲信跟老三保持联络。    也许,自己虽有劫运,但疾厄宫却自明年起有转机。    自己一旦能够康复,就可以重行整顿,不管内患外敌,总可放手一搏,决不甘坐以待毙。    加上王老三及时回来,自己就不怕白老二这等野心勃勃的人了。    ——如此情势,却是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呢?    白老二会不会提早动手呢?    不可。    自己委实病重。    小石头未返。    不能打草惊蛇。    ——现在的“金风细雨楼”已有一半以上是白愁飞的心腹。    这局面只能拖下去。    何况白老二还有权相撑腰。    如果彼此公然开战,自己能敉平内乱,只怕也元气大伤。御得了内jianian,也防不了外敌。外患定趁机攻击围剿。    万一杀不了老二,只怕他老羞成怒,发动朝廷军力,那时就一拍两散“金风细雨楼”的基业,就得从此毁了。    而且,二当家的人虽然浮嚣叛逆,但未必就一定会叛我逆我,说什么,自己都是一手扶植他起来、上来、蹿红得抖起来的人啊。    他的人只是不讨好些,手段激烈些,但他已在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背叛我的。    疑人不信。    信人不疑。    自己要用他,就得信他。要他不背叛,也得重用他。想他不生二心,就得把他推心置腹。若处处防他,一旦给他发现了,不生异志才怪呢!    白愁飞原本就是那种“呵风骂雨机锋峻烈”的人。他横行无忌,恣肆无畏的慑人气势,连敌人有时都闻之胆丧。    但自己只有看着:    朝朝日东出    夜夜月西沉    自己学的是一种“勇退”——也就是一种“回光返照式的退步”有时,万事不由人,不如冥思静虑,放下尘俗,只管打坐,而又自有分数。    甚至既不思善,也不思恶。    只想念。    ——思君如明月。    想念她。    那女子。    一尘举而大地收,一花开而世界起,都是为了为了,世间世间,有那女子。    ——夜夜减清辉。    苏梦枕想到这里,长吸了一口气。    这口气又在他胸臆间造成剧烈的撞击。    ——对别人而言,那只是呼吸一口气;对他而言,每一次呼和吸,都在他生命里减少了一次,而且这每一次生命的呼吸都使他痛苦以及痛楚莫名,所以他更珍惜这每一次的呼吸。    他决定明天接受白愁飞的要求:    ——白老二在明儿冬至,要入象牙玉塔进见自己。    ——若不给他来,他必生疑虑,只怕会马上造反。    ——如给他来,就得要冒险。他相信在今年之内,白愁飞时机未成熟,还不敢轻举妄动。    ——假如趁他来的时候,自己主动地伏袭狙杀他,这一点,自己却做不来。    当兄弟手下出卖和暗算他的时候,他必然反击之;但要他先行暗害和出卖自己的弟兄弟子,他做不到。    有所为,有所不为。    不是不能,而是不愿。    冬日的梅花甚美。    他闻到梅香。    ——隐约是从“六分半堂”那儿透过来的吧?    月光如梦。    梦如人生。    想到这儿,他又呛咳起来,全身也痉挛起来,眼睛也红了起来,紧紧地抓住怀里的翠玉枕头。    在他一生里,都是恶战的梦。    只有一场是旖旎而甜蜜的。    ——但那女子已成了仇家,日日在等待他的死讯,夜夜磨亮刀刃,要把冷冰的怀剑刺入他尚有余温的体内。    啊。    谁家吹笛画楼中?    笛声悠悠传来,像是诉说一个梦。    一个遥远的梦。    梦,远了。    枕,却还在身边。    月华,照着他的无眠。    劫,却不知远近,在等待他来应验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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